郁风

BGM :  RINI/ZUHAIR 《Those Days》

前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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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克正坐在深棕色自行车的后座上。清爽的风伴着微微亮的天空，可以看得见淡淡的蓝色。经过的街道有鳞次的商店和形形色色的招牌，拉丁字母妩媚地扭动身形，故作姿态。皮克想他们原来该是有LED灯闪晃着衬托，少了灯光就多了点怪异和夸张。自行车的轮子吱嘎吱嘎地滚动，过了一会，他们又经过一个古老城镇样式的地方。“这里跟刚刚那条街道有点不一样。”皮克的嘴唇微动，风乘着机会窜进温暖的口腔。“嗯，这块主要是旅游景点，古色古香的民居比较多。城东还有城堡和城墙之类的建筑，比较华丽，如果你想去，我们过几天可以去那里看看。我记得明天晚上会有烟火表演来着。不过不知道人会不会很多。”“古镇...和城堡。”皮克重复着拉莫斯的话。他不记得他有去过什么地方旅游，以前朋友们还环绕的时候他们虽然也经常去玩，但也只是去附近的地方。海滩，公园之类的地方。朋友们走了之后，虽然塞斯克经常喊他出去，但他不再喜欢出门，他更愿意待在空白的房间里。皮克看过一些关于马德里和巴塞罗那的游记，但皮克觉得只是语言的华丽起了修饰，提不起兴趣。“对啊，如果你以前没去过，现在想下去看看吗？不过要赶不上日出了，我们等会回来的时候还会经过这个地方，等会我可以跟你仔细讲讲安达卢西亚。”“都可以。”“你以前住在哪？”“巴塞罗那，我生在那里。”“巴塞罗那可是个大城市，我记得那里有圣家堂教堂，你没去过吗？”“没有，我以前不太喜欢出门。”“所以现在喜欢了？”皮克现在看不到拉莫斯的脸，他大概是在笑的，就像他的妈妈一样的笑得露出弯弯的眼睛。“人总是会变的。”皮克想了一会，说道。拉莫斯接下来说了什么，他已经不再听了，风把男孩的话语吹得稀碎，被他们落在后边。

他们来到葱绿的牧场。牧草并不高，只是绿油油的，几乎可以看进水气从草丛间升起来。皮克偶尔看见几只白色的绵羊，悠闲地趴在草地上。“我们要去哪看日出？”皮克打断了拉莫斯的话，“你还不知道吗？当然是去山上看了。”拉莫斯耸了耸肩膀。“我还不知道安达卢西亚有山。”“那你现在知道了，前边就是。”拉莫斯腾出手来指了指。他们沿着环绕的山路上去，但山路没有那么平整，几次颠簸让皮克差点从座位上掉下去。拉莫斯当然看不到皮克的窘境，他甚至加快了速度冲山头冲去。“拉莫斯，慢一点。”皮克有点大声地提醒道。拉莫斯停下车来转头看皮克，皮克的头发被风吹乱了不少，几搓短短的棕发曲卷起来，散在脸边。他就挂在车尾，整个人缩在座椅上，双手可怜地扒拉着车的骨架，长长的腿几乎要垂到地面上去。拉莫斯突然觉得皮克的样子滑稽又可爱，他伸手搓了搓皮克的头，笑意几乎要凝聚成实体。“伸手靠住我的腰，等会那块地方会更抖。”皮克点了点头。

他们重新上了路，磕磕绊绊地朝山上行去。路果然像拉莫斯说的那样，变得更加陡峭。皮克不想再挂在车尾，毕竟如果他从这里摔下去，就算是他的身体再坚硬，拉莫斯转过头来也只会看见零散一地的零部件，或者残缺的手臂连着密麻的电线，发出滋滋的电流的声音。所以他伸出手臂揽住拉莫斯的腰，随着颠簸越揽越紧，直到他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杀死。拉莫斯的身体在一瞬间有点僵硬，他可以感受到皮克呼吸出来的热气喷洒在他的背上，烫伤了他的皮肤。又好像那热气徐徐飘扬起来，烫热了他的脸。皮克骨节分明的手就揽着他的腰，隔着薄薄一层的衬衫，拉莫斯可以感觉到皮克的手上的细茧，而左右晃动的车又让他觉得下一秒皮克的手就要在他的腰间游动。皮克的脸就靠在拉莫斯的背上，高挺的鼻梁顶着他的脊髓，生疼之中带了几分怪异的暧昧。拉莫斯的脑袋有一点昏昏沉沉的意味，太近了，他和皮克靠的太近了。拉莫斯咬紧了嘴唇。

直到皮克捏了捏拉莫斯的腰部。“杰拉德皮克！靠的那么近也就算了，你捏我腰是什么意思？”拉莫斯羞恼地大喊起来，他没办法转头去看皮克，但是皮克应该没有在笑，见鬼的，他现在像一个女孩。这个动作让他们现在更像在紧紧地拥抱了，可他才和他认识不过两个小时！拉莫斯把不好意思的情绪权当尴尬，他有点恼火。而皮克低下了头。他想起了以前他也是喜欢跟朋友们打闹的，就像现在这样，鲜活轻快的气氛在他们之间流淌。皮克突然觉得拉莫斯恼怒的样子有点滑稽，他扬起了嘴角。“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介意这个。我习惯了跟朋友这样打闹。”皮克编了一个小谎，把手松开了一点。“我才没有介意那个。我不是小孩子，杰拉德。”拉莫斯听到了溢出来的轻笑声，他更加恼怒了，腾出一只手抓着皮克的手往他的腰上靠。“你抓再紧一点都没有关系，只要不影响到我骑车就行。我不介意。”“好好好。”皮克扩大了嘴角，继续搂紧了拉莫斯的腰。

拉莫斯不再说话，皮克也看着周围的草木，他们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到。拉莫斯没有来得及踩刹车，他们急匆匆地就往山上冲，最后自行车偏了头，两个人都摔倒在草地上。皮克用手支撑着爬了起来，泥土蹭到了他的脸上，随着他的动作抖落下来。皮克感觉胳膊有一些酸痛，靠在了树背上。拉莫斯任由他的长发散在草丛里，发带随意地躺在一边，他伸手拍了拍皮克，“都是你的错，你影响到我骑车了。可惜他现在看起来不像生气的样子，泥土也映衬着板着的脸。皮克挑了挑眉，拉着他一起靠着树木。

太阳已经升了起来，露出半张娇俏的脸，散发着橘红色的色光，把一团又一团紧簇的云彩染的橙黄。他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满满地流动着，就好像从太阳这偷走了色彩去装点自己，需要跑的再远一些。看不见蓝色的天空，满天的红色和橙色交织，好像丝带，又好像雾气。他们很久都没有说话。拉莫斯看向了皮克，惊艳化作洪流在他的蓝色的眼睛里闪亮。他可以看见皮克挂着的微笑，他前面也看到过，但总是觉得那笑容里填充着傻气，和隐隐的疏离。到现在不是了，皮克没有看着任何人，他只是专注地盯着那些太阳那些云彩看，幸亏阳光没有九十点钟那样刺眼，而他现在的微笑好像是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真切而自然，日出惊艳，皮克的蓝眼睛配上温暖的微笑亦然惊艳。他的面目变得柔和了不少。他开始觉得蓝天不再，可能是都跑到了皮克的眼睛里，不参杂质的漂亮的眼睛。拉莫斯又盯了皮克一会，转过头去看他无比熟悉的日初。皮克还在盯着那太阳，灿烂而热烈，壮丽而停滞，好像飞蛾扑火的最后一刻的烛光，毫不吝啬地展示自己的美好，是让人那么钦慕的自然的震撼。他不想移开他的眼睛，至少这一刻他不想！他希望能在这一刻永永远远地看着太阳升起来，不再半遮面地娇羞，露出他全部的身子，极致的美。

“你经常到这里来看日出吗？”皮克突然出了声，拉莫斯有点被吓到。“嗯，有时候跟朋友一起，但大多数都是我一个人。”“这里风景很好。”“嗯。”他们沉默了一会，拉莫斯又开了口。“你呢？你还没有跟我介绍过你自己。反正以后也是要生活在一起，我先来介绍我自己吧。我叫塞尔吉奥·拉莫斯，还没过16岁的生日。父亲是俱乐部的教练，母亲是医生。我踢足球，上的也是足球学校，踢的是中后卫的位置。应该再上两年就毕业去竞争俱乐部的一线队位置，我应该会去我父亲的俱乐部。喜欢打FIFA和其他游戏。”拉莫斯又觉得尴尬，好像在认识相亲对象或者进行户口调查一样，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看向皮克。“好吧，我们两个的位置一样，我也踢球，踢的也是中后卫的位置。我也还没过我的生日，比你小一岁，过完生日15岁。我的父母的情况，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他们是巴塞罗那人。我以前有一些朋友，但是他们现在不在这里。他们以前叫我杰里，或者杰拉德，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那样叫我。”说到朋友们，皮克的眼神有点黯淡，他顿了一下调整自己的情绪，接着开口。“我还没想过毕业的情况，大概也跟你一样往职业的方面发展。”拉莫斯有点惊喜，“没想到你跟我踢的位置都是一样的！等你去了学校之后，我们就可以一起训练了！我们学校校队踢后卫只有我一个，如果你可以试试加入校队！放心，你会在这里交到朋友的。安达卢西亚人有着天生的热情。关于称呼，你随意就好，不过你比我小，你可以叫我哥哥，比如拉莫斯哥哥就很好。”拉莫斯用手撑着头，笑着看他。皮克忽然想起来拉莫斯的妈妈叫他的小名字，伴有一点点陌生的恶趣味，皮克轻轻地念出那个名字。“sese。”拉莫斯几乎要从地上蹦起来，他伸手去拍打皮克的头，“不要叫那个名字！”皮克躲过了拉莫斯长长的手臂和闹腾的抓挠，但是扭来扭去实在太过傻气，皮克干脆把拉莫斯捞到离他近一点的地方，几乎把他环在怀里，紧紧地盯着拉莫斯的眼睛。他也不说话，就这样盯着拉莫斯。拉莫斯的意识又被不好意思的情绪左右，他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脏因为刚才的过分打闹而扑通扑通跳动的声音，但这一刻又好像是在为皮克跳动一样。他又变成像一个女孩一样羞恼，他总是会这样，而马塞洛总会在这个时候冲他大笑。皮克又离拉莫斯近了一些，拉莫斯伸手想拍开他的脸，却听到皮克的话语。“sese，sese，sese。”“杰拉德皮克！闭嘴！”拉莫斯伸手把皮克的脸往太阳那边拍，“快点看你的太阳去吧！等会云雾散去以后，就没有现在这么好看了。”皮克点了点头，又转过去盯着太阳看。拉莫斯又不明所以的对他说了一些话，什么“杰拉德，要努力闯出去”，“有一个兄弟总是好的”之类的胡话，他听不懂这些，他想结束这对话，他抬起头来注视着拉莫斯，互相扬起傻气的笑容。

皮克想起了跟朋友们的打闹，想起了以前他热火外向的性情，已经很久很久了，距离上一次他跟朋友打闹，已经过了很久。这种鲜活兴奋的气氛和情绪像毒药又像解药，帮他赶走悲伤压抑的情绪，让他不再禁锢在思念的苦海里。但也过于甜蜜和暧昧，让他沉溺，他甚至感到了喜悦，激动和惊喜之类的陌生的情感。但是皮克又开始讨厌这些了，这些对保持他的冷静和沉着没有好处，对执行任务没有帮助。他还要把这些情感保留着封存起来，留给朋友们回来的那一天，那一天的阳光是不是也像今天这样灿烂而绚丽？那一天会不会有小雨，在巴塞罗那繁华的午夜街道上冲刷着重逢的喜悦？皮克突然又不敢想了，朋友们...他们离开，走向远方，也就不会再回来。他掩下眼帘，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吧，拉莫斯。”

TBC

食用愉快。